(寫在前面:這篇是意外之作,其實今天本來是要寫詮釋學報告而在看《詮釋學史》中洪漢鼎如何寫海德格,結果一些從海德格而來的諸多與自由、認識世界相關的聯想和思考,逼著我不得不趕著把它寫下來免得流失,有點散亂、用字也還不甚精準,但是我需要大家的意見和討論,所以先丟上來,請大家指教。我要繼續趕詮釋學報告去了。)
我們總說人有自由,有作某些事情的自由、決定的自由、有行動的自由、有說話的自由、有選擇的自由……。我們的時代目標也高唱著自由,自由戀愛、自由業、不自由毋寧死,但是,到底自由是作為一種人的妄想而存在?還是自由真的實際存在在我們的行動當下?「我們是自由的」到底是一種誤解還是實際上的人的生存處境?
自由是什麼?
自由,如果從自己生活中的行為反省起,假設我說「我有任意說話的自由」,我這麼說也這麼認為,但是,我真的有任意說話的自由嗎?首先,從我本身的條件限制來看,我要說話,何時要說、要說什麼、要在哪裡說、要對誰說、要怎麼說,這些似乎都是不受限,亦即我自可以依憑己意去選擇、去決定。但是實際上,說話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喃喃自語固然可以,但是說話並不是只是講給自己聽就夠了,說話是為了與他者溝通思想、交換意見,因此我的說話不受那個我要與之交通的他者的狀況決定嗎?時間、空間、言說內容、言說對象、使用語言、說話音量、在在都需要「配合」他者的狀況,否則說話不會流於一種自說自話的狀態嗎?而說話除了必須亦步亦趨的配合他者之外,自我的條件也是有所拘限的,我能什麼都說嗎?不是我曾經驗過的、我的思想中所沒有的,我就無法說,即便我可以無視這樣的限制還是去說,但是,能說的相當有限,並且即便說出來,也可能是無意義的言說,因為無法說出實際也無法因言說而更釐清實際上如何,除非與我說話的他者比我知道更多,因而可以幫助釐清我的無知和誤解,這樣的言說才有意義。
自由需要條件
從言說來看,要有目的的言說是受限於許多條件的,在這些條件之上,為了達到言說的目的,我或許可以擁有一些言說的自由,諸如,我要把一件事情用什麼方式說出,我可以選擇我的表達方式、我可以選擇言說的場合、我可以選擇言說時間的長短,但是這一切自由都要建基於我的言說能夠好好的達到我要言說的目的之上,若非能夠達到言說目的,言說自由是無意義的。
由此看來,我們一直以為的自由,好像常常是一種沒有設想行為目的的自由。確實,人可以選擇行事不要有目的,例如,我說話不是為了要達到某個說話的目的,我說話只是我高興說我就說,不管有沒有人聽、也不管我有沒有能力去說這樣的話,但是,這樣的說話真的是說話嗎?還是只是一種無所說的發聲動作?反過來看,我可以模仿狗叫,但這也不是無意義的發聲動作,反而,因為我想要模仿出狗叫的聲音,我為了這個目的把狗叫聲學得維妙維肖,這也是一種言說,我或許為了要讓別人知道我可以發出狗的叫聲,也或許為了一個特殊事件、場合需要狗叫聲而去發聲,這個動作已經是有目的地有所說、而非單純的發聲動作。即便發聲動作也可以是有目的、有所表達的有所言說,如果說話無所謂目的、沒有要表達什麼,那其實這個動作本身的存在可有可無,我可以說也可以不說,而這樣的狀態並非意志可以有所選擇的自由,而是無所選擇的虛無,因為不知道為何要說也不知道為何不說,「我高興說就說」,實際上也不是因為意志真的想要說什麼而說,這只是無目的的任意,我們卻總是錯覺地自以為這就是自由。
人的生存處境──已在的世界
1.被要求的認識
人從被拋擲到這個世界中開始生活起,世界即「要求」人來認識世界,認識世界事實上並不是如我們日常認知一般,是人主動要去認識世界,卻是已在的世界要求置身世界中的人來認識世界。世界向人展開並且要求人進入狀況,人生活在世界中,無法掩面不去認識世界,他可以在某些時刻、場合刻意轉頭不理會、不去認識,但是這樣的不想去認識也是建基於部分的已認識之上,若非人「已經先知道」這個事物,他如何轉頭避開這個他不想再深入認識的事物?人的不得不認識也因為他的被拋擲性,他的生命狀態是一種一去不回頭的態勢,一但他被生到世界上、開始他的人生,他就無法將生命的進行狀態停下來,而作為一個在世存有,他的身體、靈魂都和世界密切相關,他的存有蘊含了認識世界的潛力以及可能性,而這樣的潛力使人的在世存有成為可能。而作為置身於世界中的人,人無法自外於世界而存活,世界作為人存活的條件,人無法不理會世界而獨存。
2.認識的層次──身體與心靈
活在世界中而不認識世界是矛盾的,因為在心靈還未完全認識世界並且也還未意識到自己是在認識世界之先,身體就已經開始認識世界。身體的一切感官都能對應接收到世界的現象,而另一方面,身體的機能也需要世界撐持,身體的存續和認識世界緊密相關,身體必須去認識世界才能延續存活。因此,不是身體想要去認識世界才主動去認識世界,而是身體作為在世存有的身體,身體就必須認識世界才能存活,身體被世界要求來認識世界,因為世界的存在先於身體,身體也必須依憑對世界的認識而維持存有。
心靈的認識世界和身體的認識世界是人認識能力的兩個層次,心靈對世界的認識必須建基於身體的認識之上,但是,心靈的認識世界卻是遠遠超乎身體對世界認識的範疇。身體的認識大部分是局部性的,而將這樣的局部認識聯合成整體的是心靈,身體的認識世界不會因為這些感官同在一個身體之中,而自動將這些局部認識連結成整體,即便有也不是一種可被意識、被思考的整體感,而是一種無意識的知道這些認識是來自身體以外的、外界所給予身體的。整體感是心靈反思的結果,心靈藉由感到這些認識間的關係,而意識到這些認識間的整體關連,並且集合這些認識在內以「自我」,在外以「世界」,亦即「自我對世界的認識」,而在心靈諸多能力,整合、組織理性分析、象徵、尋求意義,也將這些身體的所接收到的感官與料(sense data)轉換成另一個層次的認識,此時才是真正的開始「認識世界」,亦即,真正的把「世界」當成一個認識對象來認識。
當然,人對世界的認識在心靈與身體的層次間是如何區隔,我們僅可以作區分不同性質的分析性地思考,而無法在實在的現象上作絕對地二分。但透過實際上的人認識世界的現象我們可以知道:沒有身體則心靈無法「認識世界」,沒有心靈身體也無法認識「世界」。
3.認識的客觀性
人的認識世界作為一種被要求的認識,因為是被世界要求去認識,因此人的認識世界無法是任意隨性的,人的認識必需要被世界檢驗的。認識的過程確實可能是有其隨意任性的特性,但是,認識的內容卻無法是隨意的,人對世界的認識如果不符合世界的實在,這樣的認識會造成人生活方式的錯誤,認識錯誤是必須付上代價的。唐吉訶德就是此中最好的例子,唐吉訶德從騎士小說中認識世界,因此他以為世界就如其所讀,他也就甚為天真的按他所認識的騎士世界去在現實世界中實踐他的騎士理想,世界因此叫他附上代價,他後半輩子的騎士生活美其名是實行理想,實際上對於什麼是理想他是認識不清的,並且也沒有因世界的教訓而清醒過來,唐吉訶德的一輩子既沒有認識理想和也沒有認識世界,也因此他不斷的付出代價。理想作為人的理想,理想作為置身於世界中的人的理想就無法忽視世界,甚至,世界是認識理想的唯一途徑,理想不是隨意構想出來的,那是幻想、玄想,而即便是這些幻想玄想也必須藉由對世界的認識而來,而造成它們的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之處,實際是因為這樣的幻想、玄想常常是矯情地或天真地忽視世界、漠視現實。理想是有好壞之別的,世界會向認識者要求務必正確理解和認識,在實踐正確的理想的過程中固然也有痛苦和折磨,但是,這種追求真理的生活是在實在世界中的征戰與摩擦,而非一種和實在世界脫節的脫序演出。
人置身世界之中,其對世界的認識並不是任意的而總是指向世界;世界作為人認識的條件與對象,沒有世界,人無法認識也無以認識;世界要求人要認識世界,並且,世界也要求人要如其所是的認識世界,因為不但世界的存在是客觀的,人作為一個在世存有,其存有也是客觀的,因此對世界的認識確實相當的有其客觀之基礎。人的生活就是在認識世界並隨時檢驗、調整自己對世界的認識,當然,認識世界的方式確實每個人都有其徑路、有其立場,但是,無論是自我還是世界,總是要求人要如其所示也如其所是的認識世界。個人的認識徑路和認識立場都是暫存而變動的,然而,置身世界中的人作為認識的最核心主體,無法不去設想並希望堅持去達到最客觀的對世界的認識。
在世存有──人──認識世界的自由
由認識世界的客觀性看來,人幾乎是沒有自由的,他的認識世界是有條件的、受限制的,他好像可以任意隨性的的認識,但是不符合實在世界的認識就不是真正的認識世界。認識的目的是去達到符合現實世界的認識,不顧這個目的的認識並不是真正的認識,只是一種誇耀自己能力的矯情,那是無意義的任性而非自由。
認識世界的自由或許只有出於那最原初的意志的選擇狀態,意志可以自由選擇要符合真理的認識世界,或者,不顧世界現實隨意地、自以為是的認識世界。而事實上,選擇符合真理的認識世界,在認識世界的方式和立場上存在有有條件的自由,世界對於一個人認識世界的能力上的有限性是諒解且包容的,也給予人以有條件的自由,只要是為了能夠達到正確地認識世界這個目的,人總可以自由的選擇以某種方式去達成。反之,一廂情願、自以為是的認識世界卻完全與自由無關,背離真實世界的認識不但沒有自由並且連認識都談不上,這之中只有虛無、漫無目的的動作,而非有目的的自由行動。
若由此聯想到杜斯妥也夫斯基在《卡拉馬助夫兄弟》中藉伊凡之口所言,「如果沒有上帝,則我一切都可行。」而這到底是自由?還是虛無?我想這些在在值得我們好好思考。
《Heimat – Eine deutsche Chronik》(1984):2. 家園的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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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家園有其脆弱性,但家園卻也具有驚人的韌性。《Heimat》裡的重要場景Schabbach正是一個具有這種驚人韌性的家園,它乃是長期地維持著人與人之間穩定的感情和交往。但這並不是說它是一個完美的家園,不是,人性的弱點依然遍佈在這個家園裡,但值得一提的是,Schabbach卻具有一種包容力,能夠讓人與人之間彼此...
10 年前
5 則留言:
「自由」應該是一個很大的主題,我通篇讀下來覺得這篇「意外之作」是蠻不錯的,但是在閱讀的時候,卻又覺得好像有什麼問題,於是我又重新瀏覽一次,發現這篇文章的結構大概是:
1、人有沒有自由?
2、從「言說」來看人的自由
3、從「認識世界」來看人的自由
如果這篇文章是要從「認識世界」的角度來談自由的話,那麼我會覺得第二部份的 「言說」的比重好像稍微多了些,或者「言說」那部份可以簡化,並加入其他能夠佐證「自由需要條件」的論述。
至於在本篇文章的重點,也就是第三部份,我有一些建議:
1、在「1.被要求的認識」這個部份,我覺得與其說這是「被要求的認識」,似乎不如稱它是「被動的認識」或是「『人的認識』先於『人認識人的認識』」,即在我們意識到自己的認識之前,我們已經在認識這個世界了。
事實上,我想在這一段裡,你所要講的也就是這個意思吧,我只是就標題來提出我的意見。
至於接下來的「活在世界中而不認識世界是矛盾的…」這一段似乎比較適合挪到前一段去,因為是在談同樣的主題。
2、關於「2.認識的層次──身體與心靈」這個部份,我覺得是關係著「身體」這個議題,應該可以談得更多-但不表示我能談得多或談得深。
身體作為人類認識世界的共同工具,而這個工具也造成了人類在認識上的限制,因為這個工具就是人本身,人是利用自己來認識世界,也正因此,往內看,人很難跳脫作為工具的自己,來認識自己;往外看,人也很難跳脫自己這個工具,而「像山一樣思考」的去體會與理解其他生物的生命狀態。就這個部份的認識來說,人是沒有絕對的自由的。
但人比起其他生物(或擴大些來說,比起其他「被造物」),是相對地有自由的,因為人類已然發展出非常豐富的工具技術與知識體系,來認識地球上的鄰居,並且這樣的認識可以是主動而積極的,於是就這個部份的認識來說,人比起其他被造物,擁有相對的自由(而且這自由程度還頗高的)。
3、在「3.認識的客觀性」這個部份,你所要處理的是所謂「任意的認識」總難逃「這個世界對認識的要求」,於是乎人不能任意地認識這個世界。簡而言之,這是一個客觀的世界,而人類必須生活在這個世界並仰賴它,於是人類的認識必然也被要求著客觀性,也不會沒有客觀性(因為對象是客觀的)。
於是,在這樣的要求底下,那種想以「任意性」來主張人類擁有自由的說法就會受到質疑了。
好,可是這裡仍舊會碰到一個問題,就是難道只有「任意性」才能證明人是自由的嗎?就算沒有上帝,在演化論裡人應該也不是能夠任意而為的,演化的「偶然」不是人的「任意」,至少不是人可以說嘴的。那麼人真的有自由嗎?
就算一個人以「任意」的態度過生活(倒著走樓梯,把話反著說等等),但遇到人的出生與死亡時,這樣的任意就剛好踢到鐵板了,因為生死真的是一道能讓人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的高牆,無論人如何任意,也無法在生死上頭任意而行,於是人的自由走到這裡,也好像變得不自由了。
4、講到最後,人究竟能夠憑什麼主張自己的自由呢?我會覺得即便是信仰也不是自由的,因為信仰是上帝讓你信才能夠信的,而不是想信就信的。這個自由究竟還可以怎樣討論,我是蠻想聽聽大家的意見的。
然而,我卻也覺得有個有趣的點,想提出來跟大家分享,那就是即便在上帝裡面,我們不是絕對的自由,但最令人感到安慰的是,這位上帝是位愛人的上帝,於是人的不自由也就不盡然是如一般所想像的是「負面」的了,因為上帝總有安排。
於是,我們可以繼續討論自由與不自由,但無論自由與否,我們卻也不用懷疑它會關係著好或壞的價值判斷了。
補充說明:我還真沒有用這種方式進行過哲學討論-如果我所寫的內容算是哲學的話。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嘗試,即是睿怡寫出來歡迎大家討論。
我想,如果未來能夠多多這樣做,這個blog的前景將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感謝蕭同學這麼快就回應我,確實,你的提問都是我沒有處理好的地方,因為昨天一下子臨到腦袋裡的東西有點泛散,可是又覺得它正在凝聚成形,所以想快快寫下來。也因此,這其中很多細節是漏空的,也有一些東西還未深思就先拿出來.....。並且也很需要大家幫我看看、跟我討論,因為有些東西想來很有趣,但是很可能是我的奇想,所以雖然它是如此的青澀,還是丟上來和大家交流一下。
我很想快點回應你,不過我今天還在生報告、晚上要開始打包和搬家,有點難在現在回應你給我的全部回應,我也還需要時間想一想一些東西要怎麼講比較好。
不過,我可以先就「被要求的認識」這點回應你,我有想過寫「被動的認識」,但是,因為昨天有一種很強烈的想法盤我們的認識據在腦海裡。我先釐清這三個概念的不同,即「先於認識的認識」、「被動的認識」、「被要求的認識」
首先,人的認識世界是先於人認識到自己在認識世界,也就是說,人的認識在他認識到這件事之前早就已經開始,但是,這意指著「認識的先認識」,也就是類似於海德格說的「前理解」。這是人認識世界的特性之一--「先於認識的認識」
再來,人認識世界另一特性是「被動的認識」,因為世界先於人而存在,人從開始置身世界中之時起,他對世界的一切認識,都是被給予的,被世界給予的。人的認識若無世界給予其刺激無以開始,人的認識基礎是世界,內容也是世界。當人以為自己是主動去認識什麼,但其實這個「所謂的主動」是涵包在世界的主動給予、人被動接收與認識之下。
最後,「被要求的認識」,被要求一方面固然因為人是被動的。而另一方面,要求者也預設了被要求者具有回應要求者之要求的行動能力與可能性,但是被要求者出於意志決定去回應要求而行動時,是必須受限於要求者的要求的。也就是說,人認識世界是因為人被世界要求要去認識世界,而人確實有認識世界的能力而能去認識世界,並且人必須在認識世界時如世界所是地(因為人的認識是要回應世界的要求而必須受限於世界)去認識世界。
簡單來說,因為人被要求去認識世界,所以人不能夠任意妄為的把自己的不周延或錯誤的對世界的認識強冠以世界之名,人的認識世界必須亦步亦趨的去揣測、體認世界的真正樣貌,世界要求人對世界的認識是必須認識那個如如呈顯展開在人面前的世界。
被要求在此有兩層意義,其一、要求人去認識,其二、要求人正確地認識。
以上是我對「被要求的認識」的解釋與對「人如何認識世界」的粗淺分析,我想還是有點凌亂,我再想想怎麼樣可以說得更好。
其他幾點,我慢慢想,有空再繼續作回應。
謝謝大家。
如果意外之作就可寫得這麼好,我會很期待你的論文。
一些看法 參考看看:
自由,以言說表現,最根本的限制在「言說的脈絡」或「語言的脈絡」。以此限制為基礎或範圍,才能談:(思考)怎麼說?(能)說什麼?跟誰說?
而發聲的官能、所處的文化傳統、歷史效應、意識形態、語言能力……,及他者——作為對話的對象開啟的可能性,都是以言說表現自由時在自己決定之外的。
根本上來說,作為一個人,就是自由的限制。
而沒有體認到作為一個人是不自由的,才會被自由所限而妄為而痛苦。
唯有體認到作為一個人是不自由的——渴慕超越者使自由可能,真正自由才可能。
問題就在於人——不認識自己——的有限性,
在受限的自由範圍裡強求範圍內所沒有的,結果當然只是「沒有」——虛無(emptiness)。
越強求,越是強烈感覺到「沒有」,而越痛苦,越強求,越虛無……。
回應文勇:
我一直在想「虛無」,也就是你最後談到的,人錯誤以為是「自由」的「虛無」。
真正的「自由」需要條件、需要限制。而「虛無」其實也需要能力,被給予的或者說被允許虛無的能力,所以,「虛無」本質上也不是自由的。就好像一個人可以目空一切的說「不需要上帝,我什麼都能作」但是他的什麼都能作也是必須以「沒有上帝」或說「否認、轉頭不看上帝」為前提,這樣,如何是不需要條件的「什麼都能作」呢?
而粗略地看,「什麼都能作」也有兩個層次,一是逾越規約限制的任意妄為,一是超越現實條件的諸種限制的無所不能。
但是,前者,需建立在規避「道德」的前提之下,也就是說,即便他企圖無視道德規約而行,但他總是先要「知道道德」才能規避之,因此他不自由,因為他還是被「避開道德」這樣的行事原則綑綁住了。若他改要說「無所謂善惡,什麼都行」,他的行為也必須在認知「無所謂善惡」為何,而才能什麼都行。
「善惡之別」並不只是出現在我們常常討論道德理論或後設反省中,更重要的是這也是我們的前理解認識到的世界內容的一部份,這樣的前理解固然模糊,但有其界限分明之處,並且也是生活之所據。
「虛無」需要規避道德,如何是自由的?
後者,超越現實條件限制的無所不能,這樣的行為需要能力,一個人若非能力、條件很好,他的作為總是被多所牽制、羈絆。而他的能力也不是他自己發明的,卻是天生的、恩賜的,要能「虛無」,如何不需要條件?如何是「自由」?
「虛無」不自由,虛無需要更多條件才成其可能。但是「虛無」的人常常自以為這樣是「自由」、不受限,卻不知道無形中被給予的條件和要背負的責任越益更多。
虛無起因於人的自以為是,自以為是存在的目的、存在的原因,因此造成一種對自由和自己生存處境的誤解。
以上是一點想法,希望大家給我意見,繼續討論繼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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